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 2025-08-21 10:27:23
▲1990年6月26日攝于珠江賓館
我和葛振林老英雄相識是1990年。他作為英模,我作為為英模代表服務的保障人員,都集中下榻在廣州珠江賓館。湊巧的是我和老英雄都安排在507房。
葛老那年七十有三,但身體硬朗,腳下生風。
能夠與小時候在書本上才見得到狼牙山五壯士之一的抗日英雄同居一室,我除了敬仰、好奇,也有些膽怯。從書本走入現(xiàn)實的葛老,平易近人,隨和幽默。當?shù)弥沂菑膹V西邊境過來的時候,就朝我豎起大拇指,說我們也是當代的英雄。
按照行程,6月25日軍區(qū)英模代表全部在廣州集中,26日上午十一點總書記親切接見軍區(qū)軍以上領導干部和軍區(qū)部分英雄模范代表,下午召開座談會……
我與葛老都是25日下午入住的。晚上,老人家似乎睡眠狀態(tài)特別不好,總在床上輾轉(zhuǎn)。我輕聲問他是不是明天要見總書記了,睡不著???他說不是。說年齡大了,現(xiàn)在一睡下去就做夢,而且還是重復做一個同樣的夢。
我索性把燈開了,陪老人家一起聊天。他告訴我,自從宋學義(狼牙山五壯士另一位活著的英雄)走了之后,宋便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以前宋學義健在時,常倆人在一起說要好好活著,替犧牲了的馬寶玉、胡德林、胡福才(狼牙山五壯士犧牲了的三位英雄)多活幾年。后來宋走了,自己便開始天天做夢,夢里都是宋的影子,他拐著腿,佝著背,一遍一遍地叮囑他要好好活著,替他們四個多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說著說著,老人家便有些急了,坐了起來,說宋學義這哪是要我好好活,分明是在催我的命呢?
我不知怎么安慰這位飽經(jīng)滄桑老人,只說宋英雄絕不是來催命的!那是葛老您老人家太想他們了,思念過極,夢里便全是了他們……
“是嗎?”老人似有所悟。
▲時任塔山英雄團政委李有新看望英雄葛振林
是啊,50年了,遙想河北易縣狼牙山上的壯烈縱身一跳,馬寶玉、胡德林、胡福才英勇犧牲,葛振林、宋學義被樹枝掛住,幸得一命……之后,葛老英雄又歷經(jīng)天津、張家口、清風店和抗美援朝等重大戰(zhàn)役,九死一生……如今七十多歲的老人,怎能忘得了當年義無反顧的一跳,怎能忘得了那一跳而永不相見的兄弟啊。
他們在那邊還好嗎?葛老曾無數(shù)次在夢里相問。
這次的英模代表會接待工作相當周全而開明,除了軍區(qū)首長參加的一個晚餐外,其他都以自助為主。葛老盡管早已離職休養(yǎng),但依舊保持著軍人的作風,每天早上五點半便起床了,我陪完他在賓館內(nèi)的珠江邊快走一個小時后,便去用餐。
本文作者1986年在邊境采訪
早餐是廣州流行茶點,相當豐盛。葛老卻只取三樣:白粥、饅頭、榨菜。我告訴他,軍區(qū)首長早對賓館做了專門交代,一定要讓你們這些英雄模范們多吃點,吃好點。葛老看著推車來來往往,早點琳瑯滿目,不知如何下手。我就說你只管開口大呷,我負責為你點單。我把豆豉排骨、荷葉雞翅、小牛百葉等各點了一份,葛老卻喜歡虎皮鳳爪,我趕快跑去又拿了兩份,葛老看看我,又看看桌上的東西,說可以吃這么多嗎?我說只要你老的胃沒有意見,其他的交給小唐。關(guān)鍵是你還重任在肩,要替老馬啊、老胡啊,特別是那個討厭的老宋啊,都要替他們多吃點,免得他們到了晚上又在夢里騷擾你……我俏皮地笑說,葛老也會意。說好,那就往死里撐他們。然后我倆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接見活動和座談會的晚上,葛老顯得很興奮,他說今晚肯定是睡不了啦,他也要去騷擾一下在那邊的他們,分享分享自己受到總書記、軍委主席接見的榮光。之后他悄悄告訴我,他給軍區(qū)首長提了一個小要求,說以后這樣的活動就不要請他參加了!我說為啥?他拍了我肩膀,說應該讓年輕的你們上啰!
回到衡陽軍休所的葛老,除了應邀給當?shù)貙W校的學生們講講故事外,就很少參加其他社會活動了……
2005年3月21日23時10分,一代抗日英雄葛振林走完了他光榮的一生,與世長辭,享年88歲。
今年是抗日戰(zhàn)爭勝利八十周年,如果葛老還健在,我想這樣的慶?;顒痈鹄鲜且欢ú粫妻o的……
(謹以此文紀念抗日戰(zhàn)爭勝利80周年)
責編:周紫云
一審:周紫云
二審:李夏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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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湖南日報·新湖南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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