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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日報 2025-07-10 09:15:16
文|劉月娥
在北緯37度的黃河岸畔，歷史悠久的“塬底下村”因為與赤道恰到好處的距離，成為孕育優(yōu)質(zhì)蘋果的沃土。這“合適的距離”，不僅是蘋果生長的黃金法則，更隱喻了話劇《溫暖的味道》的核心命題：人與人、觀念與觀念之間，如何找到那份恰如其分的“溫熱帶”。
作為一部現(xiàn)實主義力作，《溫暖的味道》將鏡頭對準了鄉(xiāng)村振興這場深刻變革。其核心沖突，是守護土地的老輩農(nóng)民與現(xiàn)代知識青年之間觀念的激烈碰撞。四十年前，為擺脫貧困，村民們毅然去塬上開荒，種出了黃河邊上第一批蘋果。四十年后，塬底下村村民卻因蘋果歉收，漸漸對種蘋果失去信心。駐村第一書記、農(nóng)業(yè)學博士孫光明（劉昊然 飾），懷揣新技術與新品種，回到闊別二十載的故鄉(xiāng)，面對的卻是鄉(xiāng)親們對幾近絕產(chǎn)的三十年老蘋果樹的固執(zhí)堅守。老一代村民在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明中掙扎，新一代青年在科技浪潮中突圍，通過四十年蘋果種植史的興衰，該劇編織出一幅鄉(xiāng)村振興的壯闊圖景。
話劇《溫暖的味道》劇照。
情與理的博弈構成了戲劇張力的核心。劇中的新時代女性郝鳳仙，堅強隱忍、突破性別藩籬，曾以“鋼鐵手腕”收回稅款、贏得多項榮譽。她以強悍果敢打破了鄉(xiāng)村陳規(guī)，但其信奉的“人情社會潛規(guī)則”讓她栽了跟頭。面對鄰村為一己私利發(fā)射“驅云防雹”炮彈，導致塬底下村遭受嚴重冰雹災害的行為，她情愿選擇私下和談，不要撕破臉，但無形中助長了對方的戾氣，導致了鄰村三年來的持續(xù)破壞。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新任駐村第一書記孫光明，他主張依法懲處鄰村的惡行。人情世故這把雙刃劍，在此刻展現(xiàn)出它的兩面性。郝鳳仙基于“人情世故”的權衡與孫光明堅持“依法治理”的立場，構成了全劇最核心的戲劇沖突。最終因為對鄉(xiāng)土那份共同的赤誠之心，他們之間的沖突消融。
《溫暖的味道》雖劇情質(zhì)樸，卻蘊含著深刻的哲學思辨。劇中蘋果的意象被賦予了多重象征意義。新品種蘋果的培育成功，正如新思想在鄉(xiāng)村的扎根，需要“合適的距離”——北緯37度獨特的光熱條件。這“距離”的淺層含義是地理緯度，深層隱喻則是人際關系的親疏分寸。孫光明與郝鳳仙的沖突，緣于生存環(huán)境造就的觀念差異；老輩經(jīng)驗與青年創(chuàng)新的碰撞，呼喚著人們用發(fā)展的眼光看世界。劇名“溫暖的味道”更耐人尋味。郝鳳仙為維系鄰里表面和氣而選擇隱忍，這是她的“溫度”；孫光明在情與法之間，理解、尊重郝鳳仙為村莊付出的三十年心血，依然以合情合法手段讓村民獲得應有的賠償，這是他的“溫度”。
那么，何為合適的“溫度”與“距離”？話劇并未給出標準答案，而是以孫光明意味深長的話語留給觀眾無盡思考：人與人的距離，如同蘋果樹與赤道的距離。過度的親近，可能導致“審美疲勞”甚至毀滅；過度的疏遠，則無法建立深度鏈接。世間美感與深度關系，往往存在于一種克制的“合適刻度”之中。孫光明面對郝鳳仙與村民的強烈反對，所保持的那份克制，正是在等待新事物破土而出的時機。最終，郝鳳仙從省農(nóng)研所帶回新品種，孫光明帶來的新苗開花結果。這恰恰是等待與克制中醞釀出的“溫暖味道”。“溫度”在合適的距離中產(chǎn)生，“味道”在必要的克制中釀成。世事人情，莫不如是。
盡管話劇寄寓希望，但它也如實地映照出當下鄉(xiāng)村的困境。劇中人對昔日“溫暖味道”的深深懷念，蘊含著強烈的尋根意識與鄉(xiāng)愁。一位村民哭訴：“以前有男人放鞭炮，現(xiàn)在，人都沒幾個，守著幾棵老樹?！睂O光明說：“小時候只要敲開門，就會有熱乎乎的飯?！边@片用紅棗和小米養(yǎng)育他的地方，承載著人們對鄉(xiāng)村的共同回憶，和對心底那份溫暖的追尋。
正如中國藝術研究院話劇研究所宋保珍教授所言：“經(jīng)?？磻騽〉娜瞬灰椎靡钟舭Y?！睉騽〉寞熡?，正在于觀眾在觀演中悄然代謝了心靈的淤積。《溫暖的味道》便是這樣一部作品，它借助藝術的內(nèi)省之光，引導我們理解生活的復雜，撫平不如意帶來的創(chuàng)痕，在戲中尋找真實的自我，達到心靈的療愈。
湖南日報湘江副刊藝風版面投稿郵箱:whbml@163.com
征集:戲劇與影視、美術、音樂、書法、舞蹈、攝影、非遺等題材評論及散文。
責編：劉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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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湖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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